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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刃仇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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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刃仇敵

仍是精簡的賢王儀仗,九方甲字營三百人由許京統領隨行,張坤所率護衛軍七百人,黎周率瞳山衛二十人護佑身側,女侍只帶了九桃和七鶯。

寶芙這一次被留在了府中,出發前蘇祿緋都宿在了宮中,時常去仁明殿陪伴皇後。

只是深夜過了子時,她悄悄翻出皇宮,回了王府林照堂看望江楓舟。

第一晚的時候,喬渲事先得了黎周的知會,將銀杏帶出了林照堂。

為了宮中不起疑,她只能在王府停留一個時辰。看著江楓舟沈睡的眉眼,蘇祿緋這些天焦躁的心緒安穩了許多。

第二日清晨,江楓舟轉醒的時候,似聞到了有若有若無的玫瑰木香,猛地一驚翻身坐起,不想扯動了肋間沒有完全痊愈的傷處,不禁呻吟出聲。

值夜的小廝聽見動靜,連忙去喚康平。

“少主昨夜回來過?”江楓舟問道。

康平茫然,“回公子,屬下未曾聽說。我這就去問問喬總管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江楓舟制止了康平,他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自己因為太過想念她,產生了幻覺。

只是第三日清晨,那依舊縈繞他左右的熟悉香氣,讓他不由親自去問了喬渲,“殿下回來過?”

喬渲心下嘀咕,他這些天也發覺了,少主在躲著公子,但又非常惦念公子,不惜冒著被當成刺客的風險也要翻出宮墻回府來看公子,可就是不想讓他知道。

喬渲頭疼,少主沒說不讓公子知道,可是少主也沒說讓公子知道,他這個做下屬的夾在中間,頭疼得很,只得模棱兩可道:“回公子,屬下未曾見到殿下。”

這是實話,少主歸府直奔林照堂,然後直接摸回宮中,連秦堂主都沒去見上一面。

江楓舟微微蹙眉,細究著他話裏的言外之意,說道:“我知道了,有勞喬總管,若殿下歸府,還請派人來通傳一聲。”

“公子放心,那是自然。”喬渲恭敬地告退了。

第三日晚,江楓舟一直沒有歇下,固執地坐在窗邊等著,銀杏趴在他腳邊,百無聊賴地啃著肉幹。

“你要是聽到她回來,一定要告訴我,肉幹管夠。”江楓舟對銀杏說道。銀杏瞪著圓溜溜的黑眸,歪頭看他,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。

可惜銀杏叛變了。江楓舟熬不住坐在窗邊的輪椅上拄著頭睡著了,銀杏看到蘇祿緋之後,只是站起來悄悄地走了過去,用頭蹭著她的手和衣擺,乖巧可人。

蘇祿緋靜靜地坐在了江楓舟身側,見他眉頭蹙在一處,很想幫他舒展開來。只是一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愁容不展,又不由縮回了手。想了想,來到桌案旁,提筆留下了一封薄信。

蘇祿緋翻出王府的院墻時,江楓舟似有所感,從不安穩的睡夢中驚醒,看到原本趴在腳邊的銀杏站在了院中遠望,他不由喚了一聲,“殿下?”

銀杏聽見他的聲音,跑回來將頭埋在他掌心中,蹭著他的手,發出了嗚咽聲。他低頭摸上銀杏的頭,卻在它項圈卡著一張薄箋,展開一看,是幾行熟悉的字跡,墨痕未幹。

“嘉義伯府邸鬥爺已在操辦,為金魚巷盡頭臨近王府東角門的那處宅子。中書省鋒芒太盛,吏部司郎中的官職甚好,我已幫你應承下來。且安心養傷,九月前歸家,等我。”

江楓舟細細地讀了很多遍,看著銀杏擡頭望去的方向,眉眼間染上了笑意。

康平一早來到內堂想要服侍江楓舟起身,卻見他抱著銀杏窩在窗前軟榻上,一人一狼都還未醒。

他以為是公子等了少主一夜未眠,不由哀嘆,悄悄退了出去,轉而去問喬渲:“總管,少主昨夜沒有回來過嗎?”

喬渲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說了句:“窺探少主行蹤,你知道玄翼的規矩。”

康平連忙擺手道:“屬下哪敢,只是我家公子……”

“公子是少主的公子”,喬渲打斷他,意有所指,“別總惦記著那些沒用的,好好侍奉,不然仔細著你的皮。”

康平為那句“公子是少主的公子”,讀懂了喬渲的言外之意,臉色從郁悶苦惱轉為豁然開朗,喜上眉梢,行了一禮告退轉身回了林照堂。

蘇祿緋啟程前往東北境後,寶芙出宮回了王府。

秦淺笙一直沒有回江淮,在江楓舟養傷的這段日子,替他處理起了朱翼和衡淵堂事務。

白翦再一次跟在許京身側,隨著甲字營與蘇祿緋一道出發去了東北境,康平對這事有些憤懣,江楓舟倒是一笑置之。

大難不死之後的每一天都是平白得來的福氣,她既然說了等她歸來,那他便在家安心等她。

賢王儀仗車駕出燕州入榆關之前,華雷事先準備好的替身,悄無聲息地匯入了隊伍,接替了蘇祿緋的位置,繼續每日端坐馬車之中,跟隨隊伍行進。

為了避人耳目,黎周等一應侍衛全部留守。蘇祿緋在青棠和三名青翼的護衛下,快馬往遼中疾馳而去,赤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,在那等她。

她要打一個時間差,親手除掉鄭國公。

行進的隊伍中數名寒鴉衛的密探,奉定康帝之命,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。定康帝出發前在上書房召見她,用祁魏四大家族的半數財產,換她除掉鄭國公。

無論是瞳山殺手也好,還是其他方法也罷,只要世人不指摘是帝王容不下宣德皇後母族就好。

帝王之言,說是商量,實則是命令。蘇祿緋自然無法推辭,況且,這正合她意。

只不過要讓定康帝失望的是,他希望蘇祿緋替他背這份罵名,她偏不如他所願。

夏末的月夜,沙沙的樹影摩挲浮動,風中已不覆燥熱,稀疏的蟬鳴與空幽的鳥啼,薄薄雲霧下,鄭國公府靜謐沈沈。

鄭國公隗紀卻在最是昏昏睡意的醜時初驟然驚醒,他翻身坐起,床榻前的紗簾被半開的窗透進來的晚風吹得飄動,恍惚間他隱約看到陰暗的一角,似坐著一人,抱劍環胸,猛地一驚,低聲呵斥:“誰在那!”

那人低低淺笑,卻是女子的聲音,凜冽中帶著寒意,輕聲問道:“鄭國公,你可認得我?”

隗紀年歲已高,深更半夜最是老眼昏花,卻是迎著今夜的月華,一眼認出了與曾經那人七八分的身貌,心中大駭,“嫻…嫻真,你、你怎會在此?你不是已經死了嗎?不、不,你不是嫻真,你是…你是…”

隗紀語無倫次,見著那身影從陰翳中走出,抽劍出鞘,月影光華下,扶桑二字赫然可見,他顫抖著一指飄然行至他面前的那人,“你、你…不是我殺的你,你本就體弱,是早亡之象,我只是要拿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。冤有頭債有主,是皇帝不信任你,是他要除掉你,你不要找我尋仇。來人、來人,人都死哪去了?”

本應值夜在房門外的小廝侍從無一人回應著他,被腳下榻幾和靴襪絆倒後,老邁的腿腳不聽使喚,爬了數次也沒能起身,就這麽坐在地上,手腳並用地往門口方向撲騰。

蘇祿緋上前揪住他的後領,將人拖了回來,房中昏暗,隗紀以為是先賢王嫻真魂歸人間前來向他索命,肝膽欲裂,吶喊卡在喉間,氣息憋上面皮,漲得通紅,卻只能發出“哢、咳”的粗重呼吸。

他被拽離房門,向後退著,直至退到了床沿處退伍可退,一向氣度威嚴的鄭國公此時如嚇破了膽的鵪鶉,縮著脖子,看著那人將劍尖懸垂在他心口之上就要落下,驚懼萬分:“錢、錢都還給你,隗家,都還給你,不要殺我,都還給你,你想要什麽,都好商量…啊!”

大荒扶桑劍的劍尖抵住了他的心口,蘇祿緋右手用力,在隗紀驚恐地變了腔調的叫喊聲中,將劍鋒一分一分地刺入了他的裏衣,也刺破了胸膛心臟處的肌膚,點點血珠透了出來。

隗紀此時什麽也不顧了,徒手抓住了鋒利的劍身,企圖阻止那即將要貫穿他的利劍。隗紀的手掌被劃破,血順著劍身流淌到了他胸前,大片的血跡濕透了他的錦緞裏衣。

大荒扶桑劍染血後,散發著緋紅的霞光,在如華的月夜,顯得分外妖冶。

蘇祿緋看著他徒勞的掙紮和絕望的怒罵,快意舒暢。

劍身已經刺入他身軀三分,隗紀保養甚好的面容此時只有風燭殘年的破敗之象,劇痛讓他劇烈地喘息著,他看著那靠近之人的容貌,倏地瞪大了灰敗的瞳孔,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:“你、你不是…嫻真?”

“記住了,殺你者,赫青嫻真之女,蘇祿緋。”

雙手覆上劍柄,用力一沈,大荒扶桑劍的劍尖透過隗紀的身體而出,一滴接著一滴的血汩汩落在青石板磚上,不多時,匯聚成了一股血流,蜿蜒流淌開來。

隗紀的神色定格在了那怒目圓睜的一瞬,隨即瞳孔裏的光消散殆盡,攥緊蘇祿緋衣擺的手無力地垂落。蘇祿緋見他沒了氣息,用力抽出大荒扶桑劍,手腕輕挽,一道血痕甩在了窗扉上,歸劍入鞘。

她從桌上拎起一壺酒,那是她今夜帶過來的,打開房門,對著月光朝西,輕輕潑灑在地,劃出了一個半圓。

隨即朝後一扔,瓷瓶碎裂,酒香四散開來。火折子迎風燃起,隨著她的輕拋,落在烈酒周圍,熊熊火舌瞬間躥起,很快便吞噬了一切。

蘇祿緋走出鄭國公府的時候,身後漸起侍女家丁的尖叫和眾人紛亂奔走時的呼喝。

滾滾濃煙沖上雲霄,她提著劍,卻沒有任何輕快之意。赤緹迎著她,看她緩緩走來,伸手抱住了自己,也環手回摟住了她。

蘇祿緋將頭埋在他的懷抱中,由他輕輕撫著她的背,抽泣起來。都結束了,前仇舊怨,都了結在今夜,她內心如被生生挖去了一塊,徒有惶惶不安的空虛。

鄭國公世子弒父後縱火自焚、鄭國公次子上書自請削爵的消息,三天後傳入了鸞京,剛入錦州地界、距離遼中奉天府還需行進四日的賢王儀仗,原地停駐等待聖裁。

定康帝捏著寒鴉衛的急報,不知該喜還是該怒。他原本的計劃,是拿捏著賢王殺死鄭國公的把柄,若隗氏知道是賢王殺了鄭國公,必不會再支持她,然後將她牢牢綁在太子身側。

誰料,鄭國公世子竟癲狂悖逆至極,在這個節骨眼上妄圖弒父奪位。

定康帝一度認為是蘇祿緋暗中派人刺殺了鄭國公,但上書奏報的寒鴉衛是鄭國公府外那夜的暗哨,而行進隊伍中的密探也回報,賢王不曾離開,鄭國公之死的消息,作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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